裴璎又问她:
“往后可还敢再如此行事了?”
赵御女原本已经做好了牺牲青竹,保全自己的打算。
听她这一句,恍然间竟有种荒唐的庆幸感——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准备再深究了吗?
若当真如此,那可太好了!
青竹毕竟是她身边的大宫女,又是从小便在她身边侍奉,随她从家里入宫的。若是因着今日这么一桩小事,就不得不舍了青竹,对她来说着实算得上元气大伤了。
赵御女紧紧盯着青竹的嘴,恨不能替她答话。
青竹也听出了裴璎的松动,连声道:
“奴婢往后再不敢如此行事了。”
“起来吧。”
这声音从青竹的头顶传来。
青竹抬头,往裴璎面儿上瞧去,身体却不敢动,唯恐自己刚刚是听错了。
见她这样,裴璎轻轻叹了口气,竟微微蹲下身去,亲手扶了她起来:
“往后在这宫里,可要更加小心谨慎些才好,也免得给你们小主惹祸。”
这副温柔和气的模样,和刚刚面对赵御女时咄咄逼人的面孔简直判若两人。
青竹顺着她的力道起身,低着头又施了一礼:
“多谢锦美人教诲,奴婢晓得了。”
因着这一出,裴璎和赵御女到达凤仪宫时险些就误了请安的时辰。
两人先到几位高位妃嫔身前行礼。
贵妃叫了起,裴璎起身正要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就听筠贵嫔语气不善地开口:
“锦美人到的可够晚的,据本宫所知,陛下昨儿可没歇在钟粹宫。”
她的一双眼睛只盯在裴璎身上,像是根本不曾看到和裴璎一同进殿、又一同行礼的赵御女一般。
赵御女有些庆幸,又觉得有些尴尬,只觉得自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裴璎看都没看她,微笑着答筠贵嫔的话:
“回禀贵嫔娘娘,并非嫔妾有意怠慢,实在是今日来凤仪宫的路上出了些意外。”
“哦?”筠贵嫔微微歪头看向她,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带了些嘲讽的意味:“不知是什么意外?”
这句话问出来,赵御女瞬间就忘却了刚才的庆幸和尴尬,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儿。
锦美人她,不会实话实说吧?
若是如此,和被锦美人拉着去皇后娘娘面前回禀此事有什么区别?
还有那一位,会不会觉得自己办事不利?
若是她当真这样作想,只怕要遭。
偏在此刻,裴璎还特意转过头去,朝她微微一笑。
赵御女因此更紧张了,抢在裴璎开口之前,上前两步,福身道:
“启禀贵嫔娘娘,是嫔妾在来凤仪宫的路上不小心遗失了耳坠子。锦美人心善,帮嫔妾找了半刻的耳坠子,这才险些误了请安。千错万错都是嫔妾的错,请娘娘不要责怪锦美人。”
殿上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今日锦美人和赵御女险些迟到,里头一定有事儿,而且绝非什么耳坠子的事儿。
筠贵嫔正要细问,却听前头贵妃开口:
“好了,锦美人和赵御女也不是故意的,况且辰时也还没到,算不得迟了,筠贵嫔就不要揪着不放了。便是皇后娘娘在此,想来也不会怪罪的。”
贵妃之后,又有淑妃、恪嫔解围,筠贵嫔到底没再紧抓着这事不放。
只是她心里已经拿定主意,一会儿请安结束之后,就遣人去查一查,锦美人和赵御女来凤仪宫的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25章 好哄
筠贵嫔的人很是得用,傍晚时分就带了消息回来:
“启禀娘娘,奴才问了今晨在宫道上洒扫的太监,说是看到了锦美人和赵御女拉拉扯扯的,之后赵御女的大宫女青竹就跪下了,赵御女还给了青竹一个嘴巴,最后还是锦美人扶了那大宫女起来。”
筠贵嫔斜倚在贵妃榻上,以手撑头,眉心微蹙:
“可有人听到她们说了什么?”
小太监摇了摇头:
“并无。”
且不说锦美人近来风头正盛,便是赵御女,位份低微又不得宠爱,却也不是洒扫御道的粗使宫人们能招惹的。
这两人在宫道上闹出事来,宫人们恨不得躲得八丈远,生怕被牵连到,哪儿敢上前去听两人说了什么?
小太监能想到这一层,筠贵嫔自然也能。她思忖片刻,问:
“且试着从她们身边儿的宫人那里着手打听。不是说赵御女打了青竹一巴掌吗?本宫就不信,那青竹心里会毫无芥蒂。”
筠贵嫔自己就曾做过宫女,哪儿能不懂宫女们心里在想什么?
主子们要发怒、要动手,做宫女的当然只能忍着。但是忍着,不代表心底没有怨气。
这样的怨气,不能发泄出来,就只会越积越深、越积越多。
总有一天...
小太监却不报多少希望:
“奴才听说,青竹是赵御女从家里带进宫的,一家子都在赵家,只怕不敢背叛赵御女。”
筠贵嫔笑了,如同枝头开得最艳的那朵红绫缀锦:
“本宫又不要她背叛赵御女,不过透露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做些无关紧要的事罢了。”
很多时候,正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能带给人致命一击。
想到这儿,筠贵嫔还颇有几分遗憾:
“可惜了,怎么不是锦美人给了闻笙一巴掌呢。”
小太监听她这话,先是拍马屁:
“主子英明。”
而后又连连保证:
“奴才会尽力撬开青竹的嘴巴的。”
筠贵嫔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低头去看自个儿的指甲:
“行了,你退下去吧。”
那小太监却并未告退,而是跪在原地,神情里带了两分迟疑,犹犹豫豫地开口:
“奴才还有旁的事要禀报。”
筠贵嫔头都没抬:
“什么事?”
小太监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
“奴才去打听这事的时候,遇上了锦美人宫里的人往敬事房去,奴才打听着,是锦美人来了月事,让人去知会一声。”
妃嫔们来了月事,就不方便伺候皇帝,向来要遣人去敬事房说一声,把牌子撤下去。
筠贵嫔原本懒洋洋地靠在榻上,听他这话,直接坐直了身子,双目发亮:
“当真?”
小太监看见她这难以自抑的喜色,心下却是发苦,脸色也是惴惴。
筠贵嫔一看小太监的表情,就知道后头恐怕还有但是,果然,就听那小太监继续道:
“但是奴才回来的时候,瞥见御驾往钟粹宫去了。”
“啪”的一声,是筠贵嫔直接推翻了塌边的小几。
···
筠贵嫔探知不到究竟的事,秦峥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锦美人说,这散播流言之人胆大包天,不仅编排了锦美人,还将陛下编排了进去。”
秦峥听到这儿,轻嗤了一声,语气里喜怒难辨: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