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婢女当时就已被他悉数处理,如今你们所看到的,全都是萧岸自己的心腹。”
说到这里,朱雀拿出来一方破碎的绢帕,正是先前钉在房梁上的那张,警告道,这压根不是她的手笔,多半有眼线通风报信,萧岸应当已经盯上我们了。
朱雀目光瞟向虚寂,继续讲道: “之后他也来了,敢叫我晓得他就是慕容炎,岂不是自己讨打么……罢了。他同我说了好些先前的事,也让我得知威胁我的正是萧岸其人。当时我便料想,温芷失踪,必定是萧岸一手造成。”
朱雀拿起木牌,那一直由她所保管的半块。她用指腹擦过上面的字,好让我看清,是两个并立而书的名字——
萧岸、柳白月。
后背似乎正泛起细密冷汗,我将木牌两半裂口合拢,前后上下便连成一句:
萧岸柳白月,岁岁长相守。
就是这么一句再普通不过的祈愿,能连累嘉阳姑母失却性命。
我端详许久,忽而竦然:“不对,当今尚书夫人,萧岸的正室,根本不是柳姓。”
32 絮果兰因(二)
萧岸的嫡妻是温氏宗室贵女,同木牌上的女子毫无半分干系。 一一盘点上京的官眷命妇,我未曾于其间想起柳白月这个名字。其人究竟何方神圣,难不成是萧岸私下的姘头相好,被嘉阳长公主发现,就让他们起了杀心? 但这木牌瞧着也忒为破旧,分明已有好些年头。 只能寄希望于长公主留下的这封信笺了。 “千里同风”四个字,冥冥之中就像一句暗语,是存在于我贴身佩剑的机关,是存在于密道青砖的血字,是存在于信笺密函的符号。作为一把破解迷局的钥匙,它自己本身也是一个谜。 我抚摸着姑母的字迹,心头忽而涌起这种奇异的感觉。 信封被打开,一张泛黄薄纸,上面确确实实是她的手书。 任我翻过来又覆过去,没有称谓,更无落款,通篇只有二字。 清淮。 长公主这般惜字如金,诚然使我们都愣住。 朱雀凝神片刻,出声道:“谨小慎微,终归是好事。先前她将木牌一分为二,也是恐其全都落入歹人之手。既然信里写的是个地名,你们去到那里,应当就能有所发现。” 朱雀言之有理。长公主步步为营,虽然让我们难以轻易窥知意图,却能够因此防备不测保全线索。 我端详良久,清淮一县,早就如雷贯耳,先前送谢渺归还徐鉴故乡时,还曾同沈佑相议。 萧氏一族,正出身于此地。 思虑至此,我问虚寂,“我仍有一事想问,为何你自始就在怀疑萧岸?当时你可没机会看到这些物证。” 风起于青萍之末,我隐约酝酿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却不可说,只能探寻般望向虚寂。 他神色未变,淡然道:“陈年往事,不必再提,是我愧对嘉阳。” 既然虚寂不愿透露,我再怎样旁敲侧击,也都是得不到证实的臆断,于是便闭口不谈,转向朱雀,恳求道:“为何你会认识我母妃呢?多告诉我一些她的事,好么?” 闻言朱雀对我笑了笑:“你母妃啊……她可不是寻常的女子。” 二十年多前,有流民受南楚唆使在边境闹事——说到这里,朱雀挑衅似的看了眼虚寂,才继续对我说,你舅舅临危受命被派去收拾乱局,白日还在排兵布阵,夜里突然奔袭敌营,一刀结果了那…
萧岸的嫡妻是温氏宗室贵女,同木牌上的女子毫无半分干系。
一一盘点上京的官眷命妇,我未曾于其间想起柳白月这个名字。其人究竟何方神圣,难不成是萧岸私下的姘头相好,被嘉阳长公主发现,就让他们起了杀心?
但这木牌瞧着也忒为破旧,分明已有好些年头。
只能寄希望于长公主留下的这封信笺了。
“千里同风”四个字,冥冥之中就像一句暗语,是存在于我贴身佩剑的机关,是存在于密道青砖的血字,是存在于信笺密函的符号。作为一把破解迷局的钥匙,它自己本身也是一个谜。
我抚摸着姑母的字迹,心头忽而涌起这种奇异的感觉。
信封被打开,一张泛黄薄纸,上面确确实实是她的手书。
任我翻过来又覆过去,没有称谓,更无落款,通篇只有二字。
清淮。
长公主这般惜字如金,诚然使我们都愣住。
朱雀凝神片刻,出声道:“谨小慎微,终归是好事。先前她将木牌一分为二,也是恐其全都落入歹人之手。既然信里写的是个地名,你们去到那里,应当就能有所发现。”
朱雀言之有理。长公主步步为营,虽然让我们难以轻易窥知意图,却能够因此防备不测保全线索。
我端详良久,清淮一县,早就如雷贯耳,先前送谢渺归还徐鉴故乡时,还曾同沈佑相议。
萧氏一族,正出身于此地。
思虑至此,我问虚寂,“我仍有一事想问,为何你自始就在怀疑萧岸?当时你可没机会看到这些物证。”
风起于青萍之末,我隐约酝酿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却不可说,只能探寻般望向虚寂。
他神色未变,淡然道:“陈年往事,不必再提,是我愧对嘉阳。”
既然虚寂不愿透露,我再怎样旁敲侧击,也都是得不到证实的臆断,于是便闭口不谈,转向朱雀,恳求道:“为何你会认识我母妃呢?多告诉我一些她的事,好么?”
闻言朱雀对我笑了笑:“你母妃啊……她可不是寻常的女子。”
二十年多前,有流民受南楚唆使在边境闹事——说到这里,朱雀挑衅似的看了眼虚寂,才继续对我说,你舅舅临危受命被派去收拾乱局,白日还在排兵布阵,夜里突然奔袭敌营,一刀结果了那个煽风点火的南楚来使。
我点点头,刚想向朱雀表示自己知道这这段暗渡陈仓的著名战史,就听她笑道:“没几个人知道,干出这事的,真不是陆无遮。”
“陆无遮在去南境的路上遇刺了。”
在我惊讶的吸气声中,朱雀故意顿了顿,徐徐地说:“是陆无惜,你母亲,为了稳定军心,套上盔甲假扮陆无遮模样,不费一卒不伤一民,直接赢下这场胜仗。”
为证其言,朱雀甚至毫不避讳,坦言她就是伤了我舅舅的那个刺客。那时她流离失所,受人煽动犯下此错,却被我母妃的胆识气魄折服。
“后来我就去负荆请罪。是我命好,遇到温芷在,她心肠很软,替我讲了不少好话,之后就这么认识了。”
朱雀的眼神投向远方,怔然的神情慢慢笼上她的面容。
我也没有出声,却用手掌拢住自己的面颊,掌心在朱雀漫长的叹息里爬过两行灼热。
朱雀转过脸来,眼眶微红,“抱歉,小殿下,我还是习惯叫她们的名字。”
“我叫温妧。”我对她说,“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
我明白,我明白的。料想当年她们初识,我母妃定然还没成为宫墙深苑的淑妃,嘉阳姑母也不是长生寺的静笃上师。
我也要记得,永不能忘记,她们的,还有我自己的名字。
还有“千里同风”这四个字——既然温芷如此在意,必定有其珍重的含义,朱雀如是说。
“能让我再看看这把素霓剑么?”她问道。没有纸笔,就用指尖在空中划下“素霓”的写法,告诉我,这把剑也有它的名。
我解下缠回腰间的软剑,“你先前也见过吗?”
“当然,我也认识它的旧主人。她拿着这把剑的时候,这里还没有温芷的錾字。”
朱雀抚摸着剑柄的纹路,抬起头问沈佑:“你不知道吗?”
“我?”沈佑疑惑地蹙眉,倏而又舒展开来,“难道是——”
朱雀颔首,道:“这是沈璧的剑。你可知她如今身在何处?”
沈佑舒展平缓的眉间,又一次波澜再现,开口时却先道一句抱歉。
——我从未得见的沈璧其人,于沈佑而言,似乎也只是一尾模糊的剪影。
沈佑回忆道,早在他幼时,小姑姑便已远嫁给西疆将领,十余年间未有来往。
“是这样么?”
朱雀脸上掠过一丝诧异,但只存在于片刻,很快便消散。她把剑还给我,眼睛却仍旧看着沈佑:“沈璧从未透露过她是平远侯府的嫡女,你竟是她亲侄,是我先前不知……罢了。”
“后辈也有一事不解。”
沈佑拱手。
我明白你想问什么,朱雀对沈佑道。她先前疑他通敌叛国,为何得知沈璧是他姑母之后,态度瞬息骤变。
“看来你的确不太了解她。”朱雀抿起唇角,“那时温芷为我求情,陆无惜还没说什么,倒是沈璧叉腰站出来,寸步不让针锋相对。后来才知道,她就是这般直率的人。”
爽快利落,至情至性。朱雀这样说道。
她看着沈佑:“平远侯府若真像沈璧那样眼里容不得沙子,实在难生叛徒。你身为沈家子弟,切莫给她丢脸。”
回望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朱雀道一声不必料理,承蒙温芷嘱托,她所能做的都已经完成,如今也该走了。她苦笑摇头,遗憾于不能同我们一道再去清淮,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