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食着他的意志，耳畔依旧传来低低的哭声，商时屿低声说：“不要哭了，陆潇潇，不是你的错。”

陆潇潇抽噎着帮茜茜擦掉脸上的汗水，还是感到难过：“如果不是我要给她买那个面包……”

“大家都不知道茜茜对花生过敏，现在在医院发现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以后都会会避开这一类食物的。”

他说得有道理，陆潇潇只得点点头，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商时屿烧得颧骨上一篇红云，嘴唇都干裂得起皮了，看上去十分疲惫。她吃了一惊：“商总，您还好吗？”

“我没事，”商时屿皱着眉，他痛得没办法正常思考，低喃道，“我有些渴，可以帮我倒杯水吗，童…”

他想说的肯定是南晚。陆潇潇心想，但是商总似乎已经知道南晚还活着了，那他知道茜茜是他的女儿吗？

或许没有比此刻更适合问这些事情的时候了。

她的心脏怦怦直跳，抱紧了怀里的茜茜，伸手拿到床头柜的水杯塞进了他手里。商时屿喝过水后好像精神了些，坐直了身体。

犹豫许久，陆潇潇小声说：“商总，您和南晚姐……”

商时屿神色中透露出一些茫然，半晌才道：“她是我曾经的爱人。”

陆潇潇心中有些难过，在她眼中看来，商时屿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她不知道为什么南晚甚至会用自己的死讯瞒过对方三年时间。

娄明在手机中告诉她，商时屿甚至因为这件事频繁地去看心理医生，他一定很在意南晚。

“您和南晚姐是有过什么误会吗？”陆潇潇小心地说，“小商总，如果只是误会，要沟通才能解决呀，您很爱她不是吗？”

“是的。”

或许是因为高烧，又或者是四肢百骸都传来的疼痛，商时屿竟然一时有了倾诉的欲望。眼前的陆潇潇用一双清亮的、带着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崇拜意味看着他，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地南晚。

“我很爱她，”商时屿喃喃道，“不管是八年前、三年前、还是现在。”

第二十二章

陆潇潇无措地看着他流露出的那脆弱的一面，不知怎么的，她很不希望目睹商时屿这么消极伤心，她顿了顿：“我这么说肯定有些越界了，小商总，您有没有想过好好跟南晚姐解释呢？茜茜…有没有可能是您的孩子？”

“不是的，”商时屿苦笑一声，摇摇头，“如果是就好了。”

陆潇潇年纪太小，她不知道那叹息代表着多少的痛苦和悔恨，终其一生商时屿也原谅不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

“骨折，”医生初步断定了商时屿的伤势，瞥了一眼他的脸色，“是不是还在发烧？”

他伸手过来探他的额头，商时屿礼貌地抬手挡住，他知道自己的高烧是因为凌晨滥用药物和站在窗口吹风引起的，不以为意地点点头。

“我会去打石膏的，但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陆潇潇还在看着茜茜，商时屿执意要回手术室，但对方坚持让他先来骨科看看伤情。

跟商时屿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他起身轻轻动了动脚踝，痛觉已经被麻痹了几分，便径自离开了骨科门诊。

手术室门口的红灯还亮着，商时屿一怔，问护士：“还没结束吗？”

护士对他还有印象，摇摇头说：“人已经推去监护室了，现在是第二台手术。”

他猛地松了口气，同时感到脑袋一阵眩晕，踉跄时压到受伤的脚踝，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狼狈了。

可他这么多天唯一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陆潇潇的话犹在耳畔，商时屿深知这只是她一个局外人善意的安慰，但却不由得想象，南晚活下来了，她没事了，那他是不是有机会亲口听见她一声原谅？

或许商时屿的心底还有着些许自己也不敢承认的期盼，他想要和南晚重修旧好。

他们曾经那么恩爱，全校都知道这对爱侣，连导师都大方地给予着祝福，那时候的南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他还是希望自己可以让南晚得到幸福。

商时屿用手搓了搓脸，明知一切都是无谓的妄想，可仅仅是这种幻想就足以让他觉得幸福。或许人心就是如此，以前的商时屿希望能再见她一眼，现在想的确实能够长久的握住她的手。

他实在太贪心。

怀揣着这这种隐秘的心思，商时屿走到了监护室门口，这里的墙壁都是玻璃，所以他清晰地看见了陆识弯下腰，轻轻亲吻了南晚的脸颊。

“谢谢你，”陆识眼眶发红，不住哽咽，“谢谢你醒过来，南晚。”

南晚还有些混乱，她伸手摸了摸陆识的脸，手背上插着各种维系生命的针管，氧气罩后的嘴唇微动。

“谢谢你，”她阖着眼，低声道，“陆识。如果不是你，或许三年前我就会死去，我不会再拥有茜茜这么好的孩子，不会再有幸福的以后……”

陆识的泪水滴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南晚轻轻笑了一声：“谢谢你爱我。”

“笨蛋，”陆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我的台词。”

他隔着氧气罩，珍而重之给了他的爱人一吻。

商时屿站在玻璃外，手脚冷得像一块寒冰，他何等聪明，怎么会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南晚才和陆识互表心意。

南晚是那么善良体贴的女人，她深知自己的手术成功可能性并非百分之百，所以才会选择在手术后，向陆识敞开自己的怀抱。

没有虑舟哪一刻比现在更痛，比起心脏和胃里撕心裂肺的痛楚，脚踝骨折的难过已经显得无足轻重。

商时屿狼狈地走开，不愿再看见那对爱侣静静相拥的身影，倚靠在墙上，无措地流出泪来。

茜茜过敏导致休克这件事情大家一致默契地隐瞒了南晚，她的手术刚刚结束，所有人能做到的就是不给她多添一丝堵。

正在陆识惆怅着怎么给茜茜灌输过敏这个概念时，她已经自觉想出了一套面对妈妈时的说法。

“妈妈那么疼我，我就说我不爱吃花生，她就不会给我啦。”

陆潇潇点点头：“还是我们茜茜聪明。”

她不知道自己的劝说起没起作用，直到看见陆识在给南晚喂完流质食品后轻轻地吻了吻她的脸颊，才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哥，你喜欢南晚姐？”

“你才看出来吗？”陆识无奈道，“我们现在都已经在一起了……”

他说这话时心中也有些犹豫，南晚没有拒绝过他的接吻，但是也没有正面对他说过爱这个字眼，他心慌意乱地等待着对方的判决。

陆潇潇方寸大乱，她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从小就性格顽劣的表哥会如此认真地去照料一个人，除了喜欢一时间竟找不到别的可能性。

“那茜茜呢？她为什么叫你舅舅？”

陆识恍然大悟，总算明白了陆潇潇茫然的点，提起茜茜的身世，他的神色便黯淡下来。

“你还记不记得我姐姐？”

陆潇潇当然记得。

第二十三章

陆识的姐姐当年抛下自己好不容易考上的职位，毫不犹豫跑去军队里当了军医，哪怕跟家人断绝关系也无所谓。陆潇潇一直觉得她十分勇敢，所以在听到姐姐的死讯时也难过好一阵。

“我姐去做军医是因为我姐夫是军人，茜茜是他们俩的孩子。在姐夫出事没多久，茜茜就被托付给我了。”

直到现在陆潇潇才知道真相，听闻了一个这么沉重的故事，她心中有些难过，看了看病房里乖乖趴在南晚身边的茜茜。

“现在南晚把茜茜养得很好不是么，”陆识笑了笑，“不用替她难过，她现在有个很好的妈妈，以后还会有我这个很好的爸爸。虽然茜茜应该已经叫习惯舅舅了。”

陆潇潇还是有些尴尬，她作为陆识的亲人，不仅没有第一时间看出南晚和陆识的关系，还想着帮情敌抢走自己的表嫂……这件事让她有些无颜面对陆识，无奈地摇摇头。

“表哥，我还想说，”陆潇潇顿了顿，“你知道小商总他一直……”

“爱着南晚？”

“是的。”

陆识是那五年的亲历者，他无数次亲眼目睹商时屿对南晚的暴力行为和冷漠无情，更是不能理解为什么现在商时屿会爱上南晚。

“他是个混账，”陆识淡淡地说，“潇潇，你之前说工作，不会就是在他那里吧？”

“嗯……”陆潇潇犹豫片刻，方道，“但是小商总，他手臂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疤。”

这是陆识所不知道的，他有些吃惊，却只是挑了挑眉，示意陆潇潇继续说。

“哥，我没有别的意思，”那是陆潇潇无意间的惊鸿一瞥，在进总裁办公室为他擦洗桌子的时候，惫懒地倚靠在椅背上的商时屿解开了手腕上的表带，她发现了这个秘密，“或许小商总真的知错了吧。”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

陆识简单地总结了他们的五年。

出院那天京市的天空已经彻底放晴了，南晚的身体恢复得很好，陆识抱着茜茜上了车，又转过来接她。

“我已经没事了，”南晚哭笑不得，“你当我是玻璃吗？”

陆识不由分说地将她抱起来，茜茜乐得见牙不见眼，嘻嘻哈哈地说：“妈妈也是小朋友吗？舅舅好厉害，抱了茜茜又抱妈妈！”

“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