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我失眠了,反反复复,脑子里都是从杭州回来的路上,他一句一句讲给我听的话——「蕾蕾,我们结婚吧,我已经三十了,你不能再消耗我的诚意了,虽说感情这事是你情我愿,可是你这边开局对我就是不公平的。「你和若若织了好大一张网,我扎进去十几年,如果最后得不到你,我真的会疯掉。...
施若若期期艾艾道:「一开始确实是我哥干涉我谈恋爱,我想报复他,后来是捉摸不透我哥这个人,想试探他。
「从小到大追他的人挺多,他一个都没看上,一心扑在学术上,我和我妈都怀疑他是 gay。
「按道理来说,你长得又好看,他以前夸你文静来着,用你的手机给他告白,他没道理不回复。
「我就是觉得奇怪,当面给他说,他也不搭理,我还挺绝望的,连你都勾搭不动,想来真的是 gay 了。
「大学那次是我最后一次试探他,我当时不知道你刚谈了男朋友,心里还想着万一你们俩真成了,还挺让人兴奋,结果是空欢喜一场,我哥那个变态,真的是不近女色……」
施若若还在喋喋不休,她哪里知道,大一那年,我莫名其妙地收到施凤阳发来的一条信息,依旧是简单的四个字,「学校地址」。
一头雾水一脸懵逼,我试探性地问:「什么?」
他又发来,「地址发我。」
我迟疑时,信息又来了,「快点。」
于是赶忙将我学校的地址发给了他。
原来,后来他去了我的学校,在宿舍楼下等了我一下午。
那时我去干吗了?
我想起医院诊室里,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没错,我是要报复你,我施凤阳长这么大,从没被女人耍过,你倒是好样的,将我耍得团团转。
「我这辈子就掏出过一次真心,结果你玩我,小丫头片子,我恨不得弄死你。」
一切似乎都很明了,我向他「告白」,他要了学校地址,迫不及待地向我奔赴而来。
结果发现我有了男朋友,出去约会了。
他以为我在耍他,临走之前,踹翻了我们宿舍楼下的垃圾桶。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施凤阳睡着的时候,我出了房门,结果意外地在门口看到了赵硕。
他似乎在等我,点了支烟,没抽,静静地看着香烟悄无声息地燃噬。
看到我,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头发凌乱,眼底有深深的悲色,「蕾蕾,我失去你了是吗?」
我沉默了下,道:「你早就失去我了。」
他摇了摇头,「不,我一直以为还有机会,我没同意跟你分手,我以为你总有一天会想明白,回到我身边。」
「回到你身边?你现在的女朋友算什么?又是玩玩?」
赵硕手中那快要燃尽的香烟,被他猛吸了一口,呛得眼泪直流,「你不懂,蕾蕾,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就走到了这一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可是你却离我越来越远。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你没动静,我就想跟别人谈恋爱刺激你,可是你把我微信删了,我当时仍不觉得自己失去了你,我知道陈佳子和耿东结婚,你一定会来,我一直盼着这天。
「你不知道见到你的时候,我心里有多紧张,这次你回来了,我是没打算让你离开的,直到我看到了你不是一个人。
「蕾蕾,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如果我早知道,一定不会放手让你离开……」
赵硕哭了,肩膀轻颤,脆弱无力。
我说:「赵硕你错了,其实在你心里,一直都觉得你高我一等,我身边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并不重要,如果因为他的出现,才能让你对我高看一眼,懂得珍惜,那么这样的感情我宁可不要。」
「不是这样的,蕾蕾,我从没有觉得我高你一等。」
赵硕仰头看我,眼眶通红,「是我后来昏了头,我总是在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明明我们离幸福只差一步,我恨你不够努力,我错了,我忘了我们在一起的初衷。」
他脸上有泪划过,「蕾蕾,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发誓再也不逼你,我一定好好爱你,我们重新来过。」
我摇了摇头,「赵硕,我从没后悔大学时遇到你,因为那时候我们在一起是那么快乐,可是后来我们不快乐了,我所有的热情和对你的爱,都在毕业后的那一年,被现实碾磨得一干二净。赵硕,后来的我们,已经走散了。」
我说完,转身想要回房,他突然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蕾蕾,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能没有你,我受不了。」
我皱了眉头,一点点地将衣服抽离了他的手,转身进了房间,锁了门。
在我踏上来杭州的路时,不是没期待过与他重逢的。
与他相恋那三年,是我不可舍弃的人生,我们曾经那么那么好,我想着再次见面,如果还能握手言欢,也是一种美谈。
可惜,他始终是高高在上的那个,等我回头,等他救赎。
其实我一直没变,变的是他。
满腔心事,情绪万千,直到躺在施凤阳身边,突然觉得一切变得不那么重要,我也很累,睡了一觉。
从杭州返程的时候,路上开了五个小时。
车子驶入市区,已经是晚上十点。
路上简单吃了点,此刻也不觉得饿,但施凤阳还是将车停在了一家便利店。
他买了盒烟,我跟着进去挑选了一些零食。
结账的时候发现他站在我旁边,随手从货架上拿了个正方形的小盒子,一起付了钱。
意识到那是什么,我又心里紧张,脸色通红了。
他像没事人一样,神色如常地拉着我的手,出了便利店。
最后车子开的路线,是停在了他在医院附近买的公寓旁边。
下车的时候,我仍是懵的,任由他拉着手,上了电梯,进了房间。
从来都是这样,就像那场痔疮手术,他一句「走吧」,我就乖乖地进了手术室。
如今他拉着我的手,我又变成了言听计从的鹌鹑一般。
他拿了衣服去洗澡,见我一直看着他,挑着眉毛,笑道:「一起?」
我大惊,吓得赶忙转过身去。
他轻笑一声,「出息,又不是没见过。」
我的脸红到了耳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十二岁那年,推开卫生间,看到的那一番场景。
然后鼻子一热,流鼻血了。
我「啊」了一声,赶忙找纸。
结果等他洗完澡,赤裸着上身出来,看到的是我站在墙角,高举着双手,抬着头,鼻子里塞了卫生纸。
施凤阳上前,一把将我拎起坐在桌子上,我惊呼一声。
他取下了我鼻子里塞的卫生纸,哭笑不得,「流鼻血了?」
我嗡着鼻子「嗯」了一声,目光触及到他健硕的上半身,结实的腹肌,精壮的胸膛……心里一紧,鼻子又热乎乎的了。
最后是一番手忙脚乱,他从家里药箱找出药棉花,沾了云南白药粉,给我进行压迫止血。
等我红着脸洗完澡出来,看到房间灯光昏暗,他已经躺下睡着了。
心里松了口气。
身上穿的是他的篮球服,裤子太肥太大,只穿了上衣,结果上衣宽大得也可以当裙子穿。
他睡了,我却还不困,拿出了手机,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刷起了抖音。
刷着刷着,眼皮也开始打瞌睡,什么时候被抱进屋的都不知道。
意识清醒时,我的脸很烫,心里慌得厉害,将头埋在他怀里,轻声道:「哥,商量一下行吗?」
他哑着嗓子说:「不行,开弓没有回头箭。」
事后我失眠了,反反复复,脑子里都是从杭州回来的路上,他一句一句讲给我听的话——
「蕾蕾,我们结婚吧,我已经三十了,你不能再消耗我的诚意了,虽说感情这事是你情我愿,可是你这边开局对我就是不公平的。
「你和若若织了好大一张网,我扎进去十几年,如果最后得不到你,我真的会疯掉。
「我一直恨你是个渣,也恨自己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耍得团团转,更恨自己即便这样还是放不下,可笑的是真相大白的时候,我却宁愿自己曾经被你玩弄,那样至少证明我对你而言不是一个路人,结果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我。
「我念了你十几年,你全然不知,我付出了自己全部的感情和心意,投在你身上就像沉入海底,连一个浪花都不曾有过,蕾蕾,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跟我结婚,或者,杀了我。」
那些话很霸道,细想之下其实我也是受害者,施凤阳将责任划分到我身上,算是胡搅蛮缠了。
我红着脸据理力争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握住了我的手,「你当然是有责任的,你从小就会勾引我,软糯糯地叫我哥哥,叫得我心乱如麻,满脑子都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