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终于能喘上一口气了。可没想到,这根绳索骤然收紧,将生机一点点从人的身体里剥离。醒过来的是一个越发不可控的白雪,并伴有更严重的暴力倾向。爸爸被砸破了脑袋,妈妈在一旁哭。好几个医生一起上才将她制服。...
2011 年春,妹妹住进了市一医院。
专家给她进行了详细检查,并制定了手术方案。
父母将毕生积蓄都拿了出来,无论是用药,还是设备,都用最好的。
手术那天,我跟学校请了假,一个人坐大巴到市里,用平时攒的零花钱买了顶帽子。
妹妹要做开颅手术,一头漂亮的长发都被剃光了。
她这人爱漂亮,一定用得上这份礼物。
等头发长回来了,我就和从前一样,给她编小辫子,再簪上花,牵着她的手招摇过市,听别人一句夸奖。
这样想着,我的心情就像那些飘在空中的彩色肥皂泡,在阳光下膨胀、发光。
到医院的时候,爸妈守在手术室外面忧心忡忡,甚至没有发现我来了。
我有点儿生气,所以没有叫他们,只是抱紧怀中的礼物,静静蹲在角落里等。
妹妹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小脸惨白,很是让人心疼。
爸妈的眼睛像是长在了她身上,脚步随着她的病床渐行渐远。
我站起来想要跟过去,却被另外一群推着急救床经过的人不小心撞倒在地上。
手掌擦破了皮,流血了。有好心的护士路过,给我上了点药。
我道谢后一个人朝妹妹的病房走去。
爸爸坐在 ICU 门口低垂着脑袋,满脸疲惫。
妈妈终于看见我了,走过来抱了我一下,轻声问:「什么时候来的?」
我抬头正对上她布满血丝的双眼,忙将贴了纱布的手往袖子里藏了藏,笑笑说:「就刚刚。」
医生说妹妹的手术很成功,我很高兴,什么委屈都忘了。
说实话,这三年来白雪的病就像一根绕在全家人脖子上的绳索,紧紧扼住了我们的咽喉。
如今,终于能喘上一口气了。
可没想到,这根绳索骤然收紧,将生机一点点从人的身体里剥离。
醒过来的是一个越发不可控的白雪,并伴有更严重的暴力倾向。
爸爸被砸破了脑袋,妈妈在一旁哭。
好几个医生一起上才将她制服。
我看见自己送的帽子被她撕得粉碎,扔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耳边都是肥皂泡吧嗒吧嗒破掉的声音。
专家说妹妹的情况比他想象中复杂,需要进行第二次手术。
其实家里已经没钱了,支付不起高昂的医疗费用。
可如果就此放弃,之前的努力又都白费了。
父母合计着把房子卖了,再借些钱,终于凑够了手术费。
钱财可以再赚,只要能救妹妹,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并无异议,甚至比从前更加体谅父母。我努力学习,不让自己出半点差错,以免惹得他们焦心。
那一年我初三,考上了县里最好的私立高中。
可高额的学费和住宿费,已经不是这个家庭负担得起的。
我自愿放弃了心仪的学校,选择了一所离家最近的普通公立高中。
父母欣慰地夸我懂事,我想他们心中定也是愧疚的,只是实在无暇顾及我了。
我总是保持乐观的心态,相信一切都会慢慢变好。
后来才明白,这个世界上最容易背叛我们的是什么呢?
是希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