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社会发展和新的价值文化观念的传播，中国社会的婚育家庭状况也发生了巨大变化。不同年代出生的人对“男主外，女主内”观点的认同度有什么不同？年轻人中还有多少人认同“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为了弄清这些问题的答案，《中国妇女报》最近特约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中国家庭追踪调查项目办公室做了一番调查，发现了一些有趣的现象。

例如，“男主外，女主内”观点的认同度有很大不同。老一辈对这一观点认同度近80%，男女基本没差别。而青年人中，男性对这一观点认同度缓慢下降，“90后”女性认同度比例已降到40%以下。在“男人是否应该承担一半家务”的问题上，认同度普遍较高，但“80后”及“90后”的男性对这一观点的认同度都有所降低，认同比例低于同时代的女性10个百分点。对于“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一项，认同度一直在降低，“90后”的认同比例只有三成，且男女差别不大。

相比之下，2011年时“中国婚姻家庭研究会”发布的“中国城市婚恋观念与方式调查报告”，高达70%的受访者明确认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假如调查方法没有大的变化，应该说，比例数字的变化，反映出社会日渐开明，两性平等也更加深入人心。当然，对于“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这个提问本身，研究者也有不同的阐释。有人认为，这反映了社会的现状。女性在工作、教育、收入等方面跟男性存在客观差距，只要这种差距一天还存在，“男高女低”的婚配观念依然是社会主流，那么，通过婚嫁来提高个人阶层和经济地位，比起仅靠个人奋斗，“见效”更快、“效率”更高，现实中仍是许多女性的较优选择。

也有意见认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其实是个伪命题。一来工作跟择偶并不是你死我活、此消彼长，事业上干得好的女性，有可能接触到的圈子更广、层次更高，为什么不说“干得好才能嫁得好”呢？二来，现在女性的受教育水平、经济收入水平都在提高，尤其在城市，独生子女一代的家庭把所有资源放在女儿身上的也大有人在，结婚的时候指不定女方家庭比男方家庭更有钱、更有资源呢。单单把这个问题挑出来特别针对女性，其实是把女性当作“拜金女”、婚恋关系中的势利一方。因此这个提问本身，就是对女性的不尊重、不公平。

无论哪种意见，我觉得都有一定道理。承认现状，不等于认同这样的现实。而年轻人中，“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的认同度在下降，这本身也说明，新一代人在婚恋观上，保持自主，认同平等和独立人格，只会越来越多。而且，妇女报这份调查，也说明了其他一些问题，不可忽视。比如所谓“嫁得好”，什么才叫“好”？嫁得好的代价是什么？比如，“女主内”已不再是主流观念的情况下，男女都需要养家糊口，另一方面，80后、90后对男性承担一半家务的认同却在降低。这说明了啥？说明很可能女性既要面对“干得不好”（招聘、职场性别歧视，收入不如男性），还要面临“嫁了更不好”——嫁了以后，要承担更多家务的问题。要说现在结婚率一路走低，离婚率却步步攀升，跟女性事业家庭双重压力有没有关系？我看关系很大。

我倒觉得，从“妇女能顶半边天”，到“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女性媒体调查口径的变化，一方面有倒退之嫌，另一方面，也把女性的幸福感、对生活满意度的指标相对简化了。要讨论的反而是，在公领域和私领域，男女各自面对的压力和问题是什么，如何通过改变公共政策来调整分工，减轻负担，这比讨论“干得好还是嫁得好”更有意义。 □果冻

编辑：张子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