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物种起源于东非，历经数百万年才遍及全球。在公元前1万年，在近东、中国和中美洲，人类首次定居下来，并驯化了动植物物种，这导致了第一批村庄的出现。尽管存在地区差异，但最初的村庄社区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即通过对先祖的信仰和祭奠，将社区团结在一起。”从在萨迪亚特岛的卢浮宫内看到这段文字时起，我们开始小心地追踪阿拉伯传统与国际文明的对接轨迹，透视阿布扎比魅力中不易被人察觉的个性，探寻她艺术中的大胆变革以及她雄心勃勃的愿景，不断掀开历史褪色卷宗的一角，重拼出旧人的衣香鬓影，再现他们的悲欣呼祷，奇迹今日、传奇前身。最终，找到阿布扎比藏于内核中的非凡之处——那些真正让她和世界上其他著名区域分开来的、具有引领性的文化精神、普世价值和艺术主张。

“狮身人面像是一种可怕的‘混血儿’，它起源于希腊世界与近东文明的碰撞”“在中国古时，青铜器表明了主人的地位和权力”“在西方，为了追求现实主义和理想之美，艺术家们努力不断超越彼此，用越来越多的形式和创新为青铜和大理石注入灵魂”“尽管相隔甚远，这两部作品——在罗马雕刻的演说家雕像以及在犍陀罗制作的菩萨雕像却惊人地相似”“公元4世纪至7世纪，欧亚大陆的多数文明都面临严重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危机——罗马在日耳曼部落的入侵中土崩瓦解，汉朝的统一也分崩离析，萨珊王朝则被阿拉伯帝国彻底倾覆”。当阅读卢浮宫内600件艺术品背后的故事时，我们发现，这座由让·努维尔设计的博物馆的奇特之处，不仅在于设计灵感来自棕榈树的几何形空洞所形成的迷幻“光雨“，更在于它在展示人类发展上的共性时，在时间、种族和地域上的果敢跨越。这种布展的方式和方法，不仅体现出了阿联酋和阿布扎比自古至今连接东西方的纽带作用，更展现出阿布扎比全球化战略的野心——她正通过卢浮宫所在的萨迪亚特岛，这座阿布扎比兑现承诺的艺术之岛，传递出当代阿拉伯地区的动态以及阿联酋所拥有的地区性和国际性的多元文化遗产。更重要的是，它还传达出了对当下社会发展和文明进步起到关键作用的因素：开放性。

然而，卢浮宫其实只是阿布扎比艺术形态最新鲜的奠基石之一，随着未来阿布扎比古根海姆美术馆和扎耶德国家博物馆的开馆，你会发现，阿布扎比的历史继承是通过艺术、风俗、礼仪、文化完成的，而对未来文明的开拓亦如是。这也是为何旅者喜欢在气势压人的阿提哈德塔建筑群和直插远天的瑞吉酒店前步履匆匆，却会在国家档案馆、哈利法公园图书馆以及阿布扎比民俗村内往复脚步。而造成酋长国宫殿酒店的游人如织的原因，也不全在于其114个圆形穹顶不可一世的排列组合和1.3公里私人海滩的迤逦悠长，同时在于，它是城市的文化中心，所以人们无需入住也可入内，体验自古传承下来的传统方式和生活场景。还有阿联酋国父谢赫·扎耶德曾经的住所——艾恩皇宫博物馆，它的现代设计元素同阿联酋传统文化带来的影响所形成的对比十分鲜明，这，也吸引着人们在此深度挖掘着现代和未来的紧密关系。

由于阿布扎比的不断变化，世人对其的总体定位并不相同，但仅从文明和艺术成就上而言，人们对其的描述却惊人一致——植根于伊斯兰传统上的不断开放与创新。在这方面体现出的，是阿拉伯人不屈不挠的精神、远大的抱负和实干的才能。这导致了我们在阿布扎比的旅程颇具穿越性。前一秒，我们还在艾恩骆驼市场里一来二去吆三喝四的“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叫卖声和传统交易方式中、阿尔敏纳鱼市内明虾、蓝壳蟹、红绸鱼等海产被渔民从色彩、结构及设计上进行的近乎严苛的规整中，以及举着暖目金黄的风塔连接起的起伏的屋顶上和展现着典型阿拉伯生活日常的交错小巷中，感受着这里千年不变的古老；而不过一个转身，最快的过山车、最高的旋转餐咖啡厅、倾斜度最大的高塔、21世纪最大的文化建筑群……在阿布扎比不断挑战世界纪录的现代建筑里，从美食、时尚到音乐和娱乐，阿布扎比的文化、艺术的多元性和包容性使新移民和游客轻易便可获得各色体验，帮助所有来者抹去文化壁垒和陈规旧念。

当我们驾车在阿布扎比穿行时，可见碧海、可见荒漠，可见铜墙铁壁的高楼广厦，亦可见古堡巨寺的断壁残垣；还有不断变化的沙漠，时如美人发髻，媚态温存，时如睥睨王者，撕天拽地。在这种璀璨绝后又无比非危险的自然环境中，吸引我们停下脚步的，是阿联酋第一个联合国世界遗产地——艾恩绿洲和其内有着3000年历史的法拉吉灌溉系统、是渔船上飘出的古老哼唱、是手工艺人凝定如渊的眼神和不忘初心的坚持，以及许多旅游胜地已失去的古时礼节——阿拉伯人对沙漠旅人的待客之道。动人的还有不时从耳畔传来的诵经和祈祷声，它正悠扬地飞越浮尘，飘向远天，轻叩着每个伊斯兰信徒心底那个与生俱来的幽深世界。如今，海湾艺术之都阿布扎比正不断将艺术向各个领域渗透，并使之变得活跃，这些领域包括海洋文化、沙漠文化、标志性建筑，以及传统与创造，当然，也包括热情好客的阿拉伯人的生活日常。她的轮廓正在古老与现代文明的不断切换中无垠逶迤。

在对于曾因石油“一夜暴富”的阿布扎比，尽管外来的声音总是褒贬不一，却丝毫不影响她以“现世安稳”的姿态在阿拉伯世界的中心聘婷而立，与多灾多难的邻国相差甚远，并以“宽容之都“的姿态（2019年是阿联酋的“宽容之年”，以强化共存与和平的价值观）、蓬勃发展的生机、不断创新的艺术、永不止步的变化、和无所畏惧的雄心吸引着世界各地的人们。今日的阿布扎比，在艺术全球化的压力下，正在越来越多地参与到与国际文化和当代文明的对话中，并迅速成为当代艺术的试验田，这从阿布扎比艺术节仅用10年时间便从名不经传的艺术博览会跃升为全球参与的国际盛事便可看出。不管是作为城市还是社会，这里的变与不变都令人着迷。在阿提哈德航空创新中心，我们真实地感受到，阿布扎比的未来已至，但同时，我们亦执着期待，她未来更不可思议的样子，这种感觉，比我们未抵达这里前，更加热烈且迫不及待。（文/赵乾坤 摄/赵 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