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
林惊枝不想再原地无望的等待,她第一次失了仪态追了出去,迫切想要知道,他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
黄纸伴着白雪漫天,入目皆是白衣麻布。
石桥上,林惊枝看着梅树下相拥的裴砚和柳依依。
“阿砚,你知道我跟着你不求名分的,你又何必为我亲自去改族谱上的名,公主现在知道了,怕是会对你……”
林惊枝呼吸一滞,就听裴砚说:“裴夫人这个位置,是依依应得的。”
她应得的?那自己算什么?
林惊枝指甲死死扣着掌心,看着这令她锥心刺骨的一幕,却想起了年少的温情。
那时,她与裴砚刚定终身。
那日,他骑着高头大马,载着她京郊恣意策马。
他揽她在怀,温柔允诺:“不止这辈子,我要阿枝永生永世都只是我一人的,我的夫人永远都只有阿枝一人!”
可现在,少年人还在,诺言却??ℨℌ??换了人。
林惊枝垂首遮掩住眼里的滚烫,背脊却挺得笔直。
她不想再看,转身要走。
可冬日雪滑,林惊枝脚下不稳,整个人顺着石桥,直接栽进了潭水之中!
“阿砚……”
冰冷池水没过鼻尖,也吞没了求救。
她向来怕水,更不会游泳,以往的裴砚更是严令不准她靠近水边半步。
可如今自己在濒死的绝境里,裴砚只是站在岸边,同柳依依你侬我侬……
再醒来时,是在南郊雅苑。
清秋见她醒来,喜极而泣:“公主,您终于醒了,可吓死奴婢了!”
林惊枝撑着酸软的身子坐起:“我怎在这儿?”
清秋默了下,如实禀告:“是无心,他恰巧出现在裴府,救了您。”
无心?他怎么会去那儿?
那裴砚呢?可有瞧见他?
林惊枝心猛地悬起,她甚至能想到若裴砚知道了无心的存在,得多厌恶自己!
这时,脚步声响起。
她抬头,就看到无心走进来。
见林惊枝醒来,他站在几步外没再近前。
四目相对间,无心淡淡开口:“公主,我今日……见到裴砚了。”
林惊枝一怔。
就听他又说:“但我不明白,主子到底喜欢他什么?他能做为主子做的,无心也可以。”
说这话时,无心眼里似乎有情绪在翻涌。
林惊枝诧异了下,但随即便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一开始巫师便说过:“巫蛊偶只会承载过去的情感和记忆,却永远不会有自己的七情六欲,不算是一个活生生人。”
看着与裴砚无二的脸,林惊枝撇开眼,指尖微颤:“你有你的名字。”
话落,她看向清秋:“回公主府吧。”
一炷香后,公主府。
寝房之中,还熏着同房那日裴砚给她的安神香。
林惊枝神色倦怠的躺在黑漆红垫的玫瑰椅上,落水受凉的身子还有些发热。
直到听见门口的动静,抬眼看去,就见裴砚推门而入。
这一刻,林惊枝竟有些恍惚,以为是错觉。
但下一秒,裴砚的话逼得她彻底清醒——
他说:“臣三日后,会娶依依为平妻,入住公主府。”
不是请求,是通知;
也不是妾,是平妻。
林惊枝骤然清醒,却全身发冷,恍若还在那潭冰冷池水中:“你再说一遍?”
裴砚对她的反应视若无睹,语气淡淡:“公主若是不允依依进门,那臣便带着她出府,自立门户。”
说完,裴砚转身,却被林惊枝拉住。
“裴砚,我要一个理由!”
他说要上战场,建功立业,她便在宫里等了三年,日日盼他安遂。如今哪怕就是他变心了,也该有个缘由!
只要他说,她会考虑放手。
然而,裴砚只是甩开了她的手,大步离开。
林惊枝下意识的一抓,却只一手空。
“咳咳!”冰冷的空气呛进喉咙,她咳着,却觉得小腹无端升起股痛意,随着时间逐渐扩至全身……
等清秋发觉异样来看时,林惊枝已经昏了过缕皱去。
她忙去叫太医来诊治。
半个时辰后。
太医撤回手,对着醒来的林惊枝拱手贺道:“恭喜公主,腹中胎儿已一月有余。”
房中熏香还在燃。
林惊枝伸手抚上小腹,眸色复杂。
裴砚曾经说过,他一直期望两人能有个孩子。
可如今的他……会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欣喜吗?
林惊枝不知道。
等太医退去后,她犹豫再三,还是将有孕一事写成信件,递给清秋:“送去裴府,务必交至驸马手上。”
看着清秋离去的身影,林惊枝不知裴砚会不会来。
她只能等。
一夜,一日,两日……
林惊枝没等到裴砚回来,反而等到了他与柳依依的大婚。
府外鞭炮齐响喜乐连天,一队迎亲队伍正绕城祈福。
林惊枝站在府门前,看着队伍前头,她苦等的裴砚一身喜服持着柳依依的手并肩而来!
他嘴角笑意恍若初见时的出尘逸朗,却宛若铁爪将她的心生生剥出,鲜血淋漓!
林惊枝凝望着,问向身边的清秋:“当初他迎娶我时,也是这般笑着的么?”
“回公主,是。”
是,那便够了。
至少那些回忆,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妄想。
林惊枝不想再给自己难堪,也不想再丢皇家的脸,转身进了府。
房中。
清秋见她一直恹恹的,担忧极了:“公主,要不把无心接来陪陪您吧?”
纵然他不是驸马,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在,她的公主会不会也能好受些?
林惊枝本想拒绝,却莫名想起裴砚和柳依依交握的手,最后默声允许。
等清秋将无心带来的时间里,她昏昏沉沉,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少年的裴砚抱着她,说要带她去看林朝大好的河山,说将来等他们有了孩儿,便由他来教习孩儿。
可如今她们好不容易有了孩儿,他却要娶旁人。
林惊枝恍惚醒来,一眼就望到窗外漆黑的夜。
清秋还没回来吗?
她想着,刚要起身唤人,下一刻,却见那张朝思夜想的脸就在眼前,眸色却比这孤清夜色还要冷。
林惊枝心口处疼得痉挛,却也心知裴砚根本不会出现在这儿。
她抬手去遮他的眼,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无心,你别这样看我……”
你这样的眼神,太像他。
下一秒,手被握住。
眼前人沉着脸,嗓音愠怒:“林惊枝,你在叫谁?”
林惊枝倏然清醒,他……不是无心,而是裴砚!